牛平甫，名字中就蕴含着学者之气、平实之美。牛老原名牛家麟，平甫是他后来改的名字，却伴随了他大半生的人生历程。牛老是辽西人，出生于与葫芦岛市紧邻的朝阳县，少年和青年时代曾在锦州育贤中学读书和教书，辽西留下了他年少的宏志和青春的记忆，辽西的风土人情早已融入他的身心。
牛老的身上，流露着辽西人的阳刚、辽西人的敢作敢为。王雷先生整理的牛平甫传略中这样写道：
“1924年，在朝阳崇德小学念书，爱看些侠义小说。
”可别小看了这一句，这是牛老生前亲口讲述的。据《朝阳市志》记载，崇德小学是耶稣教堂创办的，全名叫
“私立崇德两级小学
”。教会办的学校，是不可能提倡学生读侠义小说的，然而孩提时代的牛平甫正是从这些看上去不合流的侠义小说中汲取养料，为他日后冲破束缚、走上抗日救亡之路奠定了基础。
1931年秋，牛平甫进入沈阳文会书院攻读理科。这所创办于1876年的近代学校，今天已经难寻影踪。文会书院又名文会中学，是老沈阳比较知名的学校，由基督教会创办，是外国传教士在沈阳开办的第一所学校。
文会书院就读的三年多时光，影响着牛平甫的人生。进入文会书院时，牛平甫16岁，正是渴求知识、树立理想的年龄。在这段学习经历里，他饱览了苏联文学作品《铁流》、《毁灭》、《士敏土》和鲁迅作品《呐喊》、《彷徨》、《伪自由书》、《准风月谈》等，特别是鲁迅先生的著作，让他更广泛深刻地认识社会。这期间，学理科的牛平甫勤奋笔耕，在大连《泰东日报》上发表了小说11篇。年轻的牛平甫文笔诙谐幽默，其实在日本人所谓“关东州”的报刊上，不这样极尽嬉笑怒骂也着实难以发表。小说是启迪人的精神的，牛平甫深知鲁迅先生文章的良苦用心，他试图用青年人的笔触去书写社会，用笔来实践“文学救国”的梦想，最终这个梦被日寇的军刀和铁蹄粉碎。
牛平甫最早接触马列主义著作，也是在文会书院读书期间，他还和当时的中共地下党沈阳市委的同志有所接触，阅读到一些进步书刊。“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鲜花掩盖着志士的鲜血；为了挽救这垂危的民族，他们曾顽强地抗战不歇！”这首《五月的鲜花》曾激励包括牛平甫在内的无数有志青年投身救亡运动。歌曲的作者就是牛平甫的同校师兄、文会书院毕业生阎述诗。著名抗日将领朱霁青、著名画家金冶、已故原致公党辽宁省委会主委张育明，都曾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当年在日寇高压统治的奉天城，文会书院这所教会学校秉承兼收并蓄的办学理念，使得这里的学生有宽泛的空间汲取各种知识，由此增长见识，接受进步事物，成为国家有用之材。
1935年7月，牛平甫从文会书院毕业，到锦州育贤中学任教。这所学校同样是教会所办，但是学校充溢着进步的气息。校长叫史梦符，燕京大学毕业，“九·一八事变”后，他的学校里实施“仇化教育”，师生抗日情绪高涨，爱国斗志激昂。牛平甫到校工作后不久，1935年10月12日，日本宪兵队锦州警察厅就到学校以“反满抗日”罪名，逮捕了校长史梦符、张金贵、何世义、牛平甫三位教师和10余名学生。除了牛平甫外，另两位教师都在狱中被迫害致死。牛平甫几经磨难，直到1941年伪满“大赦”时才获得假释，这以后的几年中，牛平甫颠沛流离，做过医院事务主任，当过会计，直到1947年才回到朝阳中学任教。同年10月朝阳解放，牛平甫作为城里的中小学教师代表，被冀热辽联合大学鲁迅艺术学院院长安波请去座谈。而立之年的牛平甫，第一次以知识分子代表的身份被邀请参加由中共干部召集的座谈，心情可想而知。
北票市高级中学的前身是1951年4月创办的北票县中学。牛平甫是这所学校的第一任校长。当年，他带领23名教职工，让这所学校从无到有，并在这里辛勤耕耘了整整四年。1955年4月，牛平甫离开北票，到承德担任热河省教育厅厅长。后又担任辽宁省教育厅副厅长，是辽宁民进组织的创建者之一。
1977年，62岁的牛平甫回到北票，担任县教育局副局长。经历“文革”的磨难后，1977年12月，牛平甫当选为辽宁省政协副主席，他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参政议政活动中，担任民进辽宁省委员会第四至六届主委，先后当选为民进中央第六、七、八届常委。
牛老的参政生涯中，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提。1983年6月，在全国政协六届一次会议上，民进界别的19位全国政协委员联名提出《为提高教师的社会地位，造成尊师重教的社会风尚，建议恢复教师节案》。牛平甫的名字，赫然签在提案人名单的第9位。这份提案推动了1985年国家正式确立9月10日为教师节。牛老毕生心系教育，曾兼任辽宁省教育学会会长，对教育有着特殊的情结。作为教育界人士居多的民主党派的省级主委，他不忘关注教育，为教育事业建诤言、献良策。
牛老在担任辽宁省政协副主席期间，曾先后分管提案和文史资料工作。那时正是文史资料工作百废待兴、大有可为的时期。经历了“文革”的浩劫，很多珍贵的近现代史资料散失，一些历史事件知情者不愿意下笔，心头颇多顾虑。牛老和文史委的同志一起定选题，请知情者回忆，千方百计地征集稿件，《辽宁文史资料》一辑接着一辑出版，辽宁的政协文史工作走在了全国的前列。牛老时常叮嘱文史工作者“史实要与史德相结合”，其严谨求实的作风令人钦佩。作为民进省委会主委，牛老身兼省统战理论研究会副会长，他亲自主抓统战理论研究。如今，民进辽宁省委会的统战理论研究早已是成果丰硕，这其中凝聚着牛老当年的苦心。
翻读牛老的履历，探寻牛老的生活足迹，让人深切感受到他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热爱与挚诚。做中国共产党的诤友和挚友，这是他无悔的选择。他曾经赋诗表达心迹：“众辰环拱北极星，征路迢迢建友情。共踏时艰达妙境，庄严理想必成功。”
作为一名民进后辈，纪念牛老，缅怀牛老，为的是汲取精神动力，传承好包括牛平甫在内的老一辈民进代表人士的优秀品质。此时此刻，我想起了中国民主促进会“三个坚持”的优良传统和“以党为师，立会为公，参政为民”的价值理念，那不正是牛平甫半个多世纪党派工作生涯的真实写照吗？（作者：张凯新）
